☆32.第3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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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涼風橫掃而來，濁雲遮擋住月亮。逼仄狹長的樓道裏，簡適拉著白帆朝上面跑去，夜色已深，昏暗的空間裏落滿明月的銀輝，淺淺的照亮懸浮的灰塵。
家裏的旅館倒閉，轉讓的牌子掛了兩個月。天臺斑駁的墻角蛛網密布，角落裏堆放的廢棄紙箱被雪水浸濕，木屑和塵埃的味道交織，嗆人口鼻。
樓層不高，周邊都是平房，站在這裏還真能看到幾顆零落的星星。馬上就要跨年倒計時，漆黑的蒼穹上不斷有騰空而起的煙火。
幾連發後接連無數的弧光劃下，斑斕的煙火淅淅瀝瀝，如火樹絢爛。
跨年鐘聲敲響，簡適說: “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裏，冬天坐在這裏看著下面的人，尤其是過年的時候，每個人的神情是一樣的，那幾天的風都是醉醺醺。”
印象太深了，沒有一次過年她是開心的，父母總會打架，說起來既奇怪又可笑。街上民營的小店都關門回老家，路上空蕩蕩，午後被灰色籠罩著有種鬼魂掃蕩過的錯覺。
街邊的流浪狗在舔骯臟的雪水，瘦骨嶙峋毛色臟兮兮的，空中卷起的白色塑料袋比行人多。
她所看到的世界，熱鬧的另一個名字應該是寂寞。過年歡慶的氛圍與她無關，好像全世界喜氣洋洋在背著她狂歡。
“媽媽總是不開心，團圓飯不過是個契機，一個讓他們坐到一起好翻舊賬互相指責對方的機會。”
只有過年的時候能見到對方，所以他們總是豁出命似的打。
黑夜裏光禿禿的枝丫上綴著的星子，時而被雲遮住，像隱滅的燈， “不過今年應該不會了。”簡適坐在那，衣袂獵獵。
白帆的心裏像有只抓撓的獸，他把簡適攬在懷裏，沈穩的目光裏流轉出無限柔情，一遍遍輕聲說: “都過去了，鹿鹿，你還有我。”
他的額發垂下半遮住眉眼，少年那份獨有的清冽坦蕩沖散在風裏，薄唇低下來想要親吻她的額，從旁邊傳來“吱呀”悠長的一聲。
銹跡斑斑的鐵門被人推開，又被風帶著撞到灰墻，靜謐的夜色裏簡母扶著欄桿，一言不發。
簡適慌亂的站到一旁，已經遲了，她看到那雙幽深的目光陌生又長久註視著她，像兩口黑色詭秘的井，女人面無表情的臉上起了一層冷霜。
站在簡母身旁的男人打破尷尬，在簡母轉身下樓後主動朝他們招招手，啟著唇說，太冷了，下去吧。稀薄的月光照在他臉上，瘦瘦高高，微笑的男人，有幾分熟悉。
-
簡適一連很多天沒見白帆，過年的時候他回了海城，她留在煬安。
除夕夜母女倆坐下來看春晚，第一次從頭看到尾，沒有爭吵沒有辱罵也沒有問起白帆。簡母特意燙了個頭，殊不知顯老十歲，自得其樂的站在陽臺上跟鄰居炫耀。
現在只剩下母女倆相依為命，前幾天簡母特意買來小孩愛吃的零食， “吃好喝好爭口氣再考個第一，讓你娘顯擺顯擺。”
家裏沒有暖氣，簡適握筆的手凍得發僵，停筆暖了會聽到外面女人們的交談。
“楊玲梅你現在過得滋潤起來了，離開老簡日子也能照樣過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人家有個聽話的閨女，聽說簡適在二中上學，不得啊現在分漲得多高了。”
不用猜也知道簡母指定是邊摸著洋氣的卷發，邊扯高氣揚， “也不知道這孩子遺傳誰，我這文盲睜眼瞎可不識幾個字。”
“你就偷著樂吧，俺家閨女天天不省心，不學也就算了還在學校搞對象。三天兩頭讓叫家長，你說說女孩子家的老臉都被丟盡了。”
……
話音到這簡母沒吭聲，話鋒偏轉， “你家買了多少斤臘肉” “是東頭菜市場那邊的麽，上回我去買一塊去摳摳索索，要死。”
客廳傳來簡母的腳步聲，簡適忙拿起筆裝作做作業，門被推開，簡母果然是摸著她的泡面頭進來， “晚上我出去一趟，你自己吃吧。”
簡母在鏡前打扮了半小時才出的門，客廳裏飄散著濃濃的女士香水，沒什麽品味，是低廉的地攤貨，洗漱臺上放著半截紙巾，擦拭後殘留著口紅印。
簡適出去買菜會聽到鄰居們八卦的笑， “哎你媽媽要給你找新爸爸了，聽說是個做生意的，應該很會掙錢。”
“過不久你新爸爸會接你們住進大房子。”
中年婦女嗑著瓜子議論紛紛，簡適拿出鑰匙開門， “我不走，我才不搬家。”
“你這孩子，真犟!”瓜子皮被扔到地上，女人們自討沒趣的散了。
……
簡適想白帆了，晚上睡覺夢到了他。
他們在溫暖的小房子裏，糖包睡在地毯上，窗外大雪紛飛，白帆穿著暖暖的幹凈的毛衣在畫畫，風聲呼嘯，屋裏的光暖黃溫馨。煙花噴薄而上，瀲灩流光，白帆對她說: “新年快樂，鹿鹿。”
然後夢醒了，臥室裏只有鐘表滴答的聲音，簡母還沒有回來。
簡適撥通了白帆的電話，黑夜裏她悄聲說; “我夢到你了白帆，你什麽時候回來”
“還有一周。”他思緒清晰一點都不混沌，應該還沒睡， “你媽媽，有為難你嗎”他輕聲嘆氣，低聲說對不起。
“她什麽也沒問，你不要道歉了。”簡適側躺著， “你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你彈的鋼琴曲嗎，我想學，你回來教我。”
白帆說好，想學什麽曲子他都教。
-
寒假結束前的某個晚上，簡母在飯桌上說: “上次見到的那個叔叔，感覺怎麽樣”
“什麽怎麽樣”簡適木訥的夾著菜，寂了一瞬她轉念重新說， “挺好的。如果是想當我繼父，我沒意見，這是你們倆的事情。”
簡母舒了口氣，臉上禁不住掛上放心的笑， “我們打算在清冶縣買套房，我之後去那邊的鋼廠的上班，活是你叔叔托關系找的。”
簡適沒弄明白她想說什麽。
“這幾天收拾好東西，我們就搬過去住。”這句話簡母留到最後才說出來。
簡適立馬想到學校那邊， “我上學怎麽辦”
“轉學，”簡母言簡意賅， “你叔叔爭取讓你進縣一中。”
簡適冷笑， “你們都給我安排好了，那還問我意見幹什麽。”像是無法再忍受母親的強勢，簡適反抗著， “你有把我當做您的女兒真心問過我的想法嗎”
“啪”簡母摔下碗筷， “你要不是我生的，當初就讓你跟你爹一起卷鋪蓋走人了!都是沒良心的東西!”
簡適不服氣的咬緊牙， “我不轉學，縣裏的學校比不上市二中，我要在這念完高三。”
“因為那個男生吧”簡母冷颼颼的笑，手心狠狠拍著飯桌， “我不管你倆在一塊多久了，立馬給我分了!我都打聽過了，那男生的爹是教育局局長。哼他爹知道不知道他兒子幹的好事!
文化人的孩子在學校不學好，跟我家閨女早戀，我改明就去他單位鬧!”
簡適瞪大了雙眼，瞳孔驟然一縮。論撒潑沒人能比得過楊玲梅，婚姻不順發現丈夫養小三，她是見過楊玲梅怎麽去單位上鬧的。都說家醜不外揚，她母親恰恰相反，恨不得讓全世界人都知道他丈夫出軌。
有同學的父母在同一單位，都看到了，簡適在學校沒少惹人笑話。
簡母心裏竄出一團火，站起拍桌子的動靜更大了， “堅決不能讓你走我的老路，當初要不是媽媽沒上學，戀愛早結婚早，一輩子吊死在你爹那棵死樹上!不是談戀愛的年紀，眼別往小男生身上勾!將來你考大學，考出去不回來都沒人管你。但現在就是不能戀愛!”
“我們沒影響學習……他學習很好，我這次考第一也是因為他……”
“啪!”簡適沒反應過來，簡母一個巴掌甩上來，右臉火辣辣鉆心的疼，簡母一個勁點她腦袋。
“你現在還學會頂嘴了是吧!簡適啊簡適!你讀那麽多書都白讀了，跟你媽媽年輕時一個德行，都覺得自己什麽都是對的，你看我跟你爸結婚幸福嗎，都是年輕氣盛覺得遇見對的人。你現在這個年紀最容易信什麽破愛情!”
“那是你們，我和他絕對不會跟你們一樣。”簡適哭腔著說， “你不信愛情，你為什麽還要二婚，小時候就是因為那個叔叔，你和爸爸才天天吵架。他就是我們家的惡人，你居然還讓他做我的繼父。”
簡母音量持續提高，氣火攻心她坐在凳子上哭著拍胸口，擡手把飯桌上的東西全摔碎， “要不是因為生了你!要不是媽媽沒有讀過書，你不知道一個沒文憑沒工作的單親媽媽帶一個孩子有多不容易!
你還要考大學，學費誰掏!你那個爹會再管你嗎!從他那要不出來一分錢。”
簡母扯著嗓門哭，耐心消之殆盡， “男人都靠不住，該幹什麽的年紀就幹什麽，不要以後成我這樣沒有經濟來源只能伸手給男人要。你想讀書媽媽不阻撓了，幹什麽都行就是不能早戀!”
簡適不哭了，像以往每一次吵架，她彎腰收拾殘局。
簡母在沒離婚前家裏的經濟一多半靠簡父，對於簡適上學，依照她市井婦人之談，書讀多了沒用，不如出來幹個活積累生活經驗強，但之後離了婚她才知道女人不能一輩子靠男人，聽說高考考出去，大學畢業回來怎麽也會有個好工作。
好工作在她眼裏就是穩定的收入。她現在想通了，得讓簡適好好念書，不能走她的老路。
可偏偏這時候，簡適早戀，少不更事，多少反面例子擺在那，簡母就是。
“你自己去跟他說還是我說”簡母看著她， “到時候他要跟你一樣倔，我可保不準怎麽樣。”
簡適背對著蹲在地上，扔了滿滿一垃圾簍的玻璃片，聽著母親的警告一不留神劃破手，血珠冒出來，她忍住眼淚， “我自己去說。”
“你別找他，別找他麻煩。”她哭著重覆道，低頭眼淚就斷了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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涼風橫掃而來，濁雲遮擋住月亮。逼仄狹長的樓道裏，簡適拉著白帆朝上面跑去，夜色已深，昏暗的空間裏落滿明月的銀輝，淺淺的照亮懸浮的灰塵。
家裏的旅館倒閉，轉讓的牌子掛了兩個月。天臺斑駁的墻角蛛網密布，角落裏堆放的廢棄紙箱被雪水浸濕，木屑和塵埃的味道交織，嗆人口鼻。
樓層不高，周邊都是平房，站在這裏還真能看到幾顆零落的星星。馬上就要跨年倒計時，漆黑的蒼穹上不斷有騰空而起的煙火。
幾連發後接連無數的弧光劃下，斑斕的煙火淅淅瀝瀝，如火樹絢爛。
跨年鐘聲敲響，簡適說: “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裏，冬天坐在這裏看著下面的人，尤其是過年的時候，每個人的神情是一樣的，那幾天的風都是醉醺醺。”
印象太深了，沒有一次過年她是開心的，父母總會打架，說起來既奇怪又可笑。街上民營的小店都關門回老家，路上空蕩蕩，午後被灰色籠罩著有種鬼魂掃蕩過的錯覺。
街邊的流浪狗在舔骯臟的雪水，瘦骨嶙峋毛色臟兮兮的，空中卷起的白色塑料袋比行人多。
她所看到的世界，熱鬧的另一個名字應該是寂寞。過年歡慶的氛圍與她無關，好像全世界喜氣洋洋在背著她狂歡。
“媽媽總是不開心，團圓飯不過是個契機，一個讓他們坐到一起好翻舊賬互相指責對方的機會。”
只有過年的時候能見到對方，所以他們總是豁出命似的打。
黑夜裏光禿禿的枝丫上綴著的星子，時而被雲遮住，像隱滅的燈， “不過今年應該不會了。”簡適坐在那，衣袂獵獵。
白帆的心裏像有只抓撓的獸，他把簡適攬在懷裏，沈穩的目光裏流轉出無限柔情，一遍遍輕聲說: “都過去了，鹿鹿，你還有我。”
他的額發垂下半遮住眉眼，少年那份獨有的清冽坦蕩沖散在風裏，薄唇低下來想要親吻她的額，從旁邊傳來“吱呀”悠長的一聲。
銹跡斑斑的鐵門被人推開，又被風帶著撞到灰墻，靜謐的夜色裏簡母扶著欄桿，一言不發。
簡適慌亂的站到一旁，已經遲了，她看到那雙幽深的目光陌生又長久註視著她，像兩口黑色詭秘的井，女人面無表情的臉上起了一層冷霜。
站在簡母身旁的男人打破尷尬，在簡母轉身下樓後主動朝他們招招手，啟著唇說，太冷了，下去吧。稀薄的月光照在他臉上，瘦瘦高高，微笑的男人，有幾分熟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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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適一連很多天沒見白帆，過年的時候他回了海城，她留在煬安。
除夕夜母女倆坐下來看春晚，第一次從頭看到尾，沒有爭吵沒有辱罵也沒有問起白帆。簡母特意燙了個頭，殊不知顯老十歲，自得其樂的站在陽臺上跟鄰居炫耀。
現在只剩下母女倆相依為命，前幾天簡母特意買來小孩愛吃的零食， “吃好喝好爭口氣再考個第一，讓你娘顯擺顯擺。”
家裏沒有暖氣，簡適握筆的手凍得發僵，停筆暖了會聽到外面女人們的交談。
“楊玲梅你現在過得滋潤起來了，離開老簡日子也能照樣過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人家有個聽話的閨女，聽說簡適在二中上學，不得啊現在分漲得多高了。”
不用猜也知道簡母指定是邊摸著洋氣的卷發，邊扯高氣揚， “也不知道這孩子遺傳誰，我這文盲睜眼瞎可不識幾個字。”
“你就偷著樂吧，俺家閨女天天不省心，不學也就算了還在學校搞對象。三天兩頭讓叫家長，你說說女孩子家的老臉都被丟盡了。”
……
話音到這簡母沒吭聲，話鋒偏轉， “你家買了多少斤臘肉” “是東頭菜市場那邊的麽，上回我去買一塊去摳摳索索，要死。”
客廳傳來簡母的腳步聲，簡適忙拿起筆裝作做作業，門被推開，簡母果然是摸著她的泡面頭進來， “晚上我出去一趟，你自己吃吧。”
簡母在鏡前打扮了半小時才出的門，客廳裏飄散著濃濃的女士香水，沒什麽品味，是低廉的地攤貨，洗漱臺上放著半截紙巾，擦拭後殘留著口紅印。
簡適出去買菜會聽到鄰居們八卦的笑， “哎你媽媽要給你找新爸爸了，聽說是個做生意的，應該很會掙錢。”
“過不久你新爸爸會接你們住進大房子。”
中年婦女嗑著瓜子議論紛紛，簡適拿出鑰匙開門， “我不走，我才不搬家。”
“你這孩子，真犟!”瓜子皮被扔到地上，女人們自討沒趣的散了。
……
簡適想白帆了，晚上睡覺夢到了他。
他們在溫暖的小房子裏，糖包睡在地毯上，窗外大雪紛飛，白帆穿著暖暖的幹凈的毛衣在畫畫，風聲呼嘯，屋裏的光暖黃溫馨。煙花噴薄而上，瀲灩流光，白帆對她說: “新年快樂，鹿鹿。”
然後夢醒了，臥室裏只有鐘表滴答的聲音，簡母還沒有回來。
簡適撥通了白帆的電話，黑夜裏她悄聲說; “我夢到你了白帆，你什麽時候回來”
“還有一周。”他思緒清晰一點都不混沌，應該還沒睡， “你媽媽，有為難你嗎”他輕聲嘆氣，低聲說對不起。
“她什麽也沒問，你不要道歉了。”簡適側躺著， “你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你彈的鋼琴曲嗎，我想學，你回來教我。”
白帆說好，想學什麽曲子他都教。
-
寒假結束前的某個晚上，簡母在飯桌上說: “上次見到的那個叔叔，感覺怎麽樣”
“什麽怎麽樣”簡適木訥的夾著菜，寂了一瞬她轉念重新說， “挺好的。如果是想當我繼父，我沒意見，這是你們倆的事情。”
簡母舒了口氣，臉上禁不住掛上放心的笑， “我們打算在清冶縣買套房，我之後去那邊的鋼廠的上班，活是你叔叔托關系找的。”
簡適沒弄明白她想說什麽。
“這幾天收拾好東西，我們就搬過去住。”這句話簡母留到最後才說出來。
簡適立馬想到學校那邊， “我上學怎麽辦”
“轉學，”簡母言簡意賅， “你叔叔爭取讓你進縣一中。”
簡適冷笑， “你們都給我安排好了，那還問我意見幹什麽。”像是無法再忍受母親的強勢，簡適反抗著， “你有把我當做您的女兒真心問過我的想法嗎”
“啪”簡母摔下碗筷， “你要不是我生的，當初就讓你跟你爹一起卷鋪蓋走人了!都是沒良心的東西!”
簡適不服氣的咬緊牙， “我不轉學，縣裏的學校比不上市二中，我要在這念完高三。”
“因為那個男生吧”簡母冷颼颼的笑，手心狠狠拍著飯桌， “我不管你倆在一塊多久了，立馬給我分了!我都打聽過了，那男生的爹是教育局局長。哼他爹知道不知道他兒子幹的好事!
文化人的孩子在學校不學好，跟我家閨女早戀，我改明就去他單位鬧!”
簡適瞪大了雙眼，瞳孔驟然一縮。論撒潑沒人能比得過楊玲梅，婚姻不順發現丈夫養小三，她是見過楊玲梅怎麽去單位上鬧的。都說家醜不外揚，她母親恰恰相反，恨不得讓全世界人都知道他丈夫出軌。
有同學的父母在同一單位，都看到了，簡適在學校沒少惹人笑話。
簡母心裏竄出一團火，站起拍桌子的動靜更大了， “堅決不能讓你走我的老路，當初要不是媽媽沒上學，戀愛早結婚早，一輩子吊死在你爹那棵死樹上!不是談戀愛的年紀，眼別往小男生身上勾!將來你考大學，考出去不回來都沒人管你。但現在就是不能戀愛!”
“我們沒影響學習……他學習很好，我這次考第一也是因為他……”
“啪!”簡適沒反應過來，簡母一個巴掌甩上來，右臉火辣辣鉆心的疼，簡母一個勁點她腦袋。
“你現在還學會頂嘴了是吧!簡適啊簡適!你讀那麽多書都白讀了，跟你媽媽年輕時一個德行，都覺得自己什麽都是對的，你看我跟你爸結婚幸福嗎，都是年輕氣盛覺得遇見對的人。你現在這個年紀最容易信什麽破愛情!”
“那是你們，我和他絕對不會跟你們一樣。”簡適哭腔著說， “你不信愛情，你為什麽還要二婚，小時候就是因為那個叔叔，你和爸爸才天天吵架。他就是我們家的惡人，你居然還讓他做我的繼父。”
簡母音量持續提高，氣火攻心她坐在凳子上哭著拍胸口，擡手把飯桌上的東西全摔碎， “要不是因為生了你!要不是媽媽沒有讀過書，你不知道一個沒文憑沒工作的單親媽媽帶一個孩子有多不容易!
你還要考大學，學費誰掏!你那個爹會再管你嗎!從他那要不出來一分錢。”
簡母扯著嗓門哭，耐心消之殆盡， “男人都靠不住，該幹什麽的年紀就幹什麽，不要以後成我這樣沒有經濟來源只能伸手給男人要。你想讀書媽媽不阻撓了，幹什麽都行就是不能早戀!”
簡適不哭了，像以往每一次吵架，她彎腰收拾殘局。
簡母在沒離婚前家裏的經濟一多半靠簡父，對於簡適上學，依照她市井婦人之談，書讀多了沒用，不如出來幹個活積累生活經驗強，但之後離了婚她才知道女人不能一輩子靠男人，聽說高考考出去，大學畢業回來怎麽也會有個好工作。
好工作在她眼裏就是穩定的收入。她現在想通了，得讓簡適好好念書，不能走她的老路。
可偏偏這時候，簡適早戀，少不更事，多少反面例子擺在那，簡母就是。
“你自己去跟他說還是我說”簡母看著她， “到時候他要跟你一樣倔，我可保不準怎麽樣。”
簡適背對著蹲在地上，扔了滿滿一垃圾簍的玻璃片，聽著母親的警告一不留神劃破手，血珠冒出來，她忍住眼淚， “我自己去說。”
“你別找他，別找他麻煩。”她哭著重覆道，低頭眼淚就斷了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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